2020年9月22日，第75屆聯合國大會期間，中國做了一個關于碳排放的承諾：力爭在2030年前達到峰值，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

可能有人問了，什么是"碳中和"？

簡單來說就是，在一定時間內，直接或間接產生的溫室氣體排放總量，與通過植樹造林、節能減排等減少的溫室氣體總量，能夠互相抵消。

要怎么做好平衡？2021年中國電動汽車百人會論壇上，專家們在熱議碳中和的時候提出了一個關鍵詞：氫燃料電池汽車。

在他們眼中，氫能正在成為一個新的風口，是目前最理想、最無污染的能源。有戰略眼光的車企已經在進行重點布局了，這意味著：不遠的未來，氫燃料電池汽車產業將迎來高速成長期--這也是汽車行業為實現碳中和做出的重要努力。

一切都朝著衣寶廉所期待的那樣發展。作為中國燃料電池技術的奠基者和開拓者之一，他屢次強調："我們要想做到碳中和，減少二氧化碳排放，一定要發展氫能。"

"我哪兒也不去！"

20世紀60年代，美國努力推行"阿波羅計劃"。其時，衣寶廉正在中國科學院大連化學物理研究所讀研。他注意到，阿波羅航天器上用的是堿性燃料電池。

"能上天的電池"，對年輕的衣寶廉來說，實在太誘人了。

機會很快來了。

為配合國家航天技術發展計劃，大連化學物理研究所承擔了制作航天氫氧燃料電池的任務。衣寶廉是這項任務中最年輕的課題組負責人。

當時，衣寶廉和他的同事幾乎算是白手起家。沒有資料，沒有技術，他們就結合大連化學物理研究所現有的資源和人才不斷摸索。很快，在化學家朱葆琳和中國科學院院士袁權的帶領下，衣寶廉和同事們裝成了燃料電池最重要的部分--電堆。

燃料電池工作原理

電堆雖然做好了，但運行起來卻問題重重：氫氣和氧氣分配不均怎么辦？無人運行時穩定性如何保障？電壓調整問題怎么解決？……

長達十年的時間里，衣寶廉和同事們把這些難題一一破解。而大連化學物理研究所也設計制作出我國第一臺自主設計的堿性燃料電池，成為國家載人飛行項目中，唯一一個完成任務的單位。

就在衣寶廉認為燃料電池要迎來突飛猛進的發展時，因為國家總體計劃的調整，燃料電池研發工作被中止。沒有任務，沒有經費，一百多人的隊伍就地解散，團隊人員也開始流散到各個科室。

"你愿不愿意來催化研究室做主任"，輪到衣寶廉時，他卻拒絕了導師郭燮賢的好意。

"我哪兒也不去！"衣寶廉覺得，無論在航天，還是特種的研制上，燃料電池都會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對國家這么重要的任務，應該保留。"

正是因為衣寶廉的堅持，燃料電池項目組最終保留了下來。

氫燃料電池的春天

2020年8月的一次演講中，衣寶廉拿2018年的數據舉例，稱我國"油"的對外依存度達70%，"氣"也有45.3%。如果想要發展油氣的替代燃料，最好的選擇就是氫。

為什么？

因為氫能潔凈。以氫為燃料的電池，"發電"過程中出現的副產物只有"水"。

只加氫不喝油，只排水不排尾氣--你看，是不是有未來汽車內味了？

世界氫能協會甚至大膽預測：到2050年，氫能汽車將占全球車輛的25%；全球20%的二氧化碳減排可以通過氫能完成。

這么看來，"氫能"確實值得被衣寶廉早早惦記上。

衣寶廉

到了20世紀90年代，隨著第三次中東石油危機的爆發，新能源的開發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衣寶廉覺得，是時候了。

他開始撰寫在我國開展燃料電池研究的可行性報告，認為"燃料電池產業發展的全新時代即將來臨"。

這份報告得到了中國科學院和科技部的高度重視。最終推動了科技部"九五"攻關任務--燃料電池技術項目的啟動。衣寶廉擔任電動汽車重大專項負責人。

一記重拳過后，衣寶廉又出招了。

這一次，在他的支持下，大連出現了中國的第一家專注于燃料電池產業化的股份制企業--新源動力。

也是在這里，衣寶廉團隊做出了凈輸出30至100千瓦的車用燃料電池系統。

原本用作航天、特種的燃料電池，往民用上跨了一大步。

2008年北京奧運會和2010年上海世博會上，曾試運行的燃料電池車，采用的就是這一系統。

眼下，經過完善的系統，又要在即將到來的2022年冬奧會和冬殘奧會上大顯身手了。據稱，未來張家口賽區核心區保障車輛將全部采用氫燃料電池客車。

無論是從現實需求，還是政策支持來看，氫燃料電池的春天已經到來。

對衣寶廉來說，"亮過相"證明氫燃料電池的確可行。

"氫的能量密度是油的2倍至3倍，是人類的'能源'。與一般電動汽車相比，氫燃料電池汽車加氫過程僅需幾分鐘，且一次加氫的續航里程可達500公里至700公里。"

現在的氫燃料電池基本達到車輛使用要求。但顯然，衣寶廉想要的不僅是"基本"。

以他所在的大連化物所為例，第三代制氫機已經完成，電解能耗達到國際先進水平，甚至還牽頭制定了國際標準。

可是，衣寶廉覺得：制氫和運輸成本、加氫站建設成本，都能再降低一下；電堆和電池系統的功率、質量和壽命，還能再提高一下；安全問題，還能再加強一下……

面對氫燃料電池，衣寶廉總想做得更完美。他期待看到它真正走向尋常百姓家，在他看來，那才是真正的春天。